2016年初昆明一場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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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月23日(周六),一場在中國大地上了姿意肆虐的超強寒流,終于突破了云嶺、烏蒙的阻隔,突襲了“四季如春”的昆明。一時,冷云壓頂,竟然飄起了密密的雪花;瞬間,這座“春之城”銀裝素裹,氣溫驟降至攝氏零下5度。那熙熙攘攘的街道、空氣中總彌漫著花香的城市倏地被凍住了,猶如北國的冰城。
我佇立在窗前,看著在空中隨風飄舞、飄飄灑灑的雪花,卷裹著、覆蓋著一切。
昆明人很少看到雪,很少遇到真正的寒流,這是二十年少見的一次,才半天的時間,竟然飄出了一個北國的冰城,溫度驟降了十五度。這飄舞的雪花,喚醒了我關于雪的記憶……
依稀記得第一次看雪是在我的童年,國家最為困難的六十年代初的冬天。一群衣著襤褸的小學生,擠在教室的墻角里玩”榨油渣”取暖。突然,有人喊“下雪了”,大家一哄而散,呼地一下沖到院子里,伸出凍紅的小手,仰著脖子去接雪。那不是雪花,一陣細米粒般的小冰珠,從天空中夾著雨點砸了下來,在地上還蹦蹦亂跳。須曳,地上就鋪了一小薄層。同學們到處捧雪珠,相互拋撒,被雪珠滑到的,引出陣陣笑聲…….
老師告訴我們,那不是雪,是冰雹。真正的雪如花,呈六角棱花狀。我多盼著再下一場真正的“雪”,真想看看那六角棱形的雪花。但那只不過是我童年的夢,因為童年時昆明的冬天確實不太冷,亦沒有真正的雪。
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雪,已經是我的青年時代。
八十年代未的一個冬天,我正站在辦公室的門口,連陰冷了幾天的空中,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,繼而,雨中夾著小雪,后來竟是隨風飄落的雪花。我沖進雪中,脫下帽子接住那雪花。啊!竟然是我盼望許久的六角棱雪花。我高聲叫著……,引來無數的工友,站在雪中伸手去接。我第一次看見雪花,就被震驚了,雪花晶瑩剔透、規則的六棱體花瓣葉紋清晰,幾何狀排列如此規整,竟不多一絲亦不會少一點,大自然竟是如此的神奇,美得無以倫比。我被深深吸引了,憑著青春的狂熱,心底里呼喊著:“雪花!我愛你!”
然而,使我永生難忘的那場大雪,卻下在2000年來臨的那冬天。
幾天的連綿陰雨,濕冷難耐。為了花卉基地的防寒御雪,已整整忙亂了十多天的我,累得回家倒頭就睡。半夜,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,把我驚醒。
“下雪了!”我連忙披衣駕車沖向大棚,路上零星飄灑的雪花突變成了裹著風的大雪直撞車窗。沖進棚區,眼前已成一片慘白。棚頂的塑料膜在積雪的重壓下,不斷下墜,鋼制的棚架開始變形,棚架地基也受壓下沉。鏟雪!鏟雪!風雪中,全基地所有職工和從附近趕來的民工兄弟們,站上棚頂鏟除積雪。然而,雪下得實在太大了。為保證人員的安全,只有暫停鏟雪作業。我無奈地站在雪地里,祈求著上天……快停住吧!大雪……這是全基地人員一年的辛勤勞動,這是近千萬投資的花卉基地,春節即將上市的花卉……停下吧!放過我們。
突然,“吱”的一聲響,緊接著“嘩、嘩、嘩”三聲連響。基地最先自建的三座簡易棚在一陣騰起的雪霧中垮塌了。
“保棚破膜!”下達了這道最后的命令,我完全呆站在雪中。我不清楚,職工們是如何冒著危險劃破了所有大棚頂價值二十多萬的塑料膜。然而,幾百萬的大棚設施保住了……我木然地站在雪地里,一股眼淚被冰冷的臉頰貼住,心完全被凍住了。
雪過天睛,看著那些在雪堆里殘存的花朵,我的心流著血。
從那次雪后,我恨雪。這些從天外悄然而至、輕盈飄逸的雪花聚在地,雪,它竟然如此地殘酷無情,如此無情的摧毀著一切,掩蓋掉一切……
后來亦經歷了幾次雪,由于我們有了一定的抗雪經驗,設施的加強和氣象預報的準確性提高了,損失就小多了。
當然,昆明的雪不算太大,我真正體驗到大雪,是在波士頓兒子那兒。2012年冬天,那兒遭遇了六十年一遇的暴風雪。連續一周的大雪,暴風卷著狂雪,不分晝夜的肆虐,撕毀、摧毀、淹埋著一切。夜晚聽著狂風的嘶叫,看著那裹著狂風、在夜空中上下翻滾的雪龍。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狂威。
零下20度,我站在掛著冰凌的窗臺后,看著這平地里突然聚起的一公尺厚的雪原,看著路邊被鏟雪車鏟出幾公尺高的雪墻。我不敢再愛這雪了。
我想起同伴們,想起基地那些嬌美的花,想起我小時難得見到雪的昆明,想起那捧在帽子里的雪花……那才是我心中的最美的雪。
愿明天能天睛,我愿我的英茂花卉同伴們能平安!